我们的三坊七巷（9）

　　编者按：三坊七巷起于晋，完善于唐五代，至明清鼎盛，古老的坊巷格局至今基本保留完整，是中国都市仅存的一块“里坊制度活化石”，千百年来，从这里走出了无数名声显赫的历史人物。“家在鼓楼”公众号开设《我们的三坊七巷》专栏，通过坊巷名居古厝、坊巷名人、坊巷诗联赏析、坊巷民俗、坊巷工艺美术等篇章，讲述繁华喧闹之下，那些属于三坊七巷的文化和故事。

书香小黄楼

作者 江榕

　　“黄楼月色杨桥水，照遍钟山万点春。”

　　这两句诗让曾经三坊七巷一带繁华景象灵动再现，也阐释了人们对文化的追慕之情。黄楼，古韵尤盛，远近闻名。唐进士、崇文阁校书郞黄璞曾在此建造楼阁，曰黄楼。自唐迄清，这里发生的很多故事都可论说，本篇论梁章钜与他的藏书之所——小黄楼，因为这段“书香”最值得讲述。

　　梁章钜(1775—1849)，字闳中，又字茝林、芷林、茝邻，晚自号退庵。他于乾隆五十九年(1794)中举人，嘉庆七年(1802)考中进士，任翰林院庶吉士，后考取军机章京，继任仪制司员外郎，充通史馆纂修。他以“才识精明，办事老练，堪胜外任”而到各地任官，在从政几十年中，为官清廉，政绩显著，曾协助林则徐严厉查禁鸦片，赶运火炮支援林则徐抗击侵略者。

　　道光二十二年(1842)，67岁的他辞官回闽。当他到达浦城时，听闻英国侵略者已侵占福州乌石山积翠寺，还要在福州设码头，立即写信给福建巡抚刘鸿翱痛陈其害，揭露侵略者“得陇望蜀”之野心，指出“此局果成，其弊将有不可弹述者”。他遥望福州三山二塔，有家归不得，心中怅然若失，只好暂住浦城，开始了浪迹生涯。在浦城居住的4年里，他专心书事。

　　走进梁章钜故居，这座具有代表性的福州古代私家园林，随处可见楹联悬挂其上。他是楹联学的开山之祖，曾收集大量楹联，并进行整理、考证、辨析，最终编撰成《楹联丛话》，这是中国楹联史上第一部“联话”著作。楹联是集汉语言对句、民俗文化、书法与制作工艺为一体的艺术产物，是古建筑中不可或缺的要素。宅院中的楹联展厅，陈列着历久弥新的楹联，让观者隔着时空也能感悟到前人不凡的气格。

　　梁章钜于道光年间撰写出《楹联丛话》而创联话一体。联话者，中国文论之一种，受赋话、诗话、词话、文话之影响而发扬光大。（资料图片）

　　历经百年风雨，藤花吟馆旁的芒果树依然枝繁叶茂、硕果累累。登高楼而望，此处视野开阔，掩映在苍翠之间的屋瓦鳞次栉比。穿过清凉的岩洞，映入眼帘的就是梁章钜的藏书之所，人们称之为“小黄楼”。

　　小黄楼是一座重檐硬山顶、两层木结构小楼，面阔三间，进深五柱，梁架上描龙绘凤，纹饰精美。楼南面是刻有“知鱼乐处”的拱形小石桥。沿小桥进入假山,曲径盘旋。东侧墙角为一座半边亭,青瓦红柱,雕梁画栋。隐匿在桥后的茂林小径，可蜿蜒盘旋至二楼的藏书阁。楼上十二扇隔扇和花窗皆用楠木制成，雕刻着精美花鸟图案，里面曾藏书数万卷。

　　梁章钜出身于书香门第，一生与书结下不解之缘。他在《已刻未刻书目》中曾言:“余髫龄，即慕著书之名。”他的叔父梁上国是乾隆年间进士，累官至太常侍卿，是清代著名著述家和藏书家，很受纪晓岚欣赏。纪晓岚在得知梁氏祖先从明代起代有功名出，赞叹到“海内不数家”，于是题写“书香世业”匾榜赠挂梁家之堂。梁章钜从小在书香氤氲的环境中成长，从4岁开始就随家人读书。他的父亲梁上治是乾隆年间的举人，善作诗文，并将书房取名为“四勿斋”，告诫梁章钜“无益之念勿起，无益之事勿为，无益之言勿说，无益之物勿食”。梁章钜13岁考取童生，监考陆锡熊夸他:“如此剪裁有法，出口成章，他日定有名于世。”

　　“圣人之教，莫切于好学之要，莫重于变化气质也。”梁章钜认为读书是完善人的气质之法。他一生嗜书成癖，藏书数量闳富，金石书画的收藏也有不少。除了祖传藏书，他在为官任上无不乘隙探访名家、逛书肆，广为搜集。他在《为逢儿题载书图卷子》诗注中云:“余性喜购书，宦游江南所得愈多”，每到一地，“犹勤发篋，网罗文献。”

　　除了善读书、爱藏书，他还刻书，刻有60余种，其中大部分是自己著述的书，如《退庵随笔》《吴中唱和集》《文选旁证》等。梁章钜所藏图书的门类十分齐全，大至诸子百家、山经地志，小至墓碣家乘，地方文献，几乎涵盖经史子集、人物艺文、图书目录、金石书画诸门类。为了藏书事业，耗去了他俸禄的大部分。可以说，他的一生心血和大部分财富，都凝聚在他的10余万卷藏书上。梁章钜对自己苦心收藏的图书十分珍爱，但却没有把它封闭秘藏，而是提倡对外借阅，认为以书借人，是“推己之有余，益人之不足”，“其功似更大于通财”。

　　梁章钜一生苦读不懈，笔耕不辍。无论是在处理繁忙的公务间隙，还是在职务变动的调遣途中，亦或是游山玩水、友朋聚会之后，他都与诗文相伴，著述不断。一生著述达70多种。林则徐称赞梁章钜“自弱冠至今手不释卷，盖勤勤于铅椠者五十年矣”，“仕宦中著撰之丰无出其右”。梁章钜的著作不仅卷帙浩繁，而且内容丰富，题材广泛，考证翔实，详于掌故，具有重要的政治、经济、文化、教育和史学、文学价值，深得世人的推崇和赞誉。林则徐在《制义丛话后序》和《梁章钜墓志铭》中称赞他为“卓然当代伟人!”“海峤蟠郁，代生伟人”。

　　当我走进小黄楼，又重读了梁章钜的一生。